原创/【小楼故事】作者/刘小楼
图片来源网络/图文无关
上
小钟和夏沫同岁，都是90后，两家也离得不远，就隔着半个县。
他俩在中学时，就是同学，只不过，那时两人谁也不搭理谁。
都是家里从小宠大的独苗苗，父母也都是干部，在周围大部分是农村娃的同学当中，俩人都是优越感满满，颇自以为是，互相看对方不入眼。
两人家境差不多，家里条件不错，父母又宠溺，尤其小钟妈，把儿子当心肝宝贝的呵护着，一句重话舍不得说，一点委屈不能给受。
所以，娇生惯养，聪明却不好学的小钟，高考名落孙山，本就是意料之中。
夏沫的情况也差不多，从小没吃过半点苦，衣来伸手饭来张口。
整天学习不上心，就琢磨些漂亮衣服涂脂抹粉，她妈还夸呢，觉得自己女儿天生丽质，穿啥都是仙女下凡。
可高考，不考化妆穿搭，爱豆歌曲，所以夏沫落榜，也是注定的。
那一年，刚好有外省的私立院校来县里招生。
小钟和夏沫的父母，虽然是正儿八经吃皇粮的官家人，可毕竟一直在小县城，见识有限，再加上隔行如隔山，不是太懂，被那招生女老师一通的忽悠。
仿佛进了她们学校，就算没踏进演艺界的星光大道，以后也必定是个知名艺术家。
两家的宝贝蛋，虽然无心学业，可从小到大，吹拉弹唱的各种培训班倒是都报过不少。
再被那女老师叫去参加了一次招生会，夏沫和小钟，立刻就找到了人生的方向。
怪不得高考失利，原来自己命中注定就是搞艺术的嘛。
至于，私立院校学费高？
那都不是他俩操心的事，两家的父母，掏钱供独子爱女上学，甘之如饴。谁拦着跟谁急！
于是，从小爱唱爱跳的夏沫学了表演，后来，因为发觉其实自己唱歌五音不全，练舞蹈又太辛苦，换了专业，改学声乐。
而身高刚刚170的小钟，最终学了绘画。
学校里，来自大城市的同学多的是。在小县里鹤立鸡群惯了的两人，忽然发觉，原来自己啥也不是，穿搭做派，还十分的乡土。
头一年的大一生活，他俩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打击和“心灵摧残”。由此，更无心学业，几乎是混一天算一天，只等毕业了。
大三的时候，被几次恋爱打击的，终于对自己有了点深度认知的小钟，对家乡无比想念。连带着忽然发现，还是家乡的女孩好，懂得欣赏自己的与众不同。
大三快结束时，兜来转去，缘分弄人，也不知怎的，夏沫和小钟竟然处上了对象。这不谈不知道，一谈吓一跳，彼此都发觉，简直太合拍了。
毕业前，同学们相约去找工作，夏沫和小钟也去了。
不用想都知道，态度懒怠表现平平的两个人，想找到专业对口的工作，压根没戏。
这边家里父母也催他们回去，家乡毕竟有父母多年的人脉在，找份工作应该不难。
于是，大家都忙碌着各自找工作步入社会的时候，他俩揣着毕业证，有功之臣一样回了家乡。
可回了家才发觉，找工作不难，想按照父母的意思找份好工作，可就难了。
比如，夏沫家想让她当老师。
而本身她学的专业，就业大体也就两个方向：
首先是表演，做演员，进歌舞团工作；其次就是声乐教育，当老师。
小县城的歌舞团，都快倒闭了，压根不要人，而且就算前几年招过人，对外貌和专业水平要求也都很高，甚至要求有一定的名气声望才可以。
夏沫自身条件很一般，专业水平更是拿不上台面。
当声乐老师，这是她们专业大多数同学毕业走的路子。
可是，今时不同往日，关系再硬，没有教师证也不行啊。夏沫学了四年声乐，但是，考不上教师证。
小钟的专业也一样，要不基本功天赋好，获奖出名卖画；要不，去做绘画老师。而父母想叫他去的单位，都要考公务员。
学了四年绘画的小钟，同样，考不上。
父母大人们怎么也不肯相信，自己四年大学毕业的孩子，考不了个公务员？
于是，决定再培训，又是找老师又是请人讲经验。
这下夏沫和小钟又不干了，好不容易上了个不用学习的大学，这都毕业回家了，竟然一夜回到解放前，又要学？
不干！
两人在家混混了几个月，小钟决定，南下，去深圳发展。
不是说，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么，自己可是搞艺术的，没有阅历和丰富的人生积累，怎么能创作出好的作品！
他给母亲发了个微信，说要去闯荡属于自己的路。随后找到夏沫，一番洗脑劝说，跟我走，我带你去闯天下。
夏沫向来就是个缺心眼的傻妞，一门心思就知道跟着男朋友，当即收拾一大箱化妆品和衣服，跟着男朋友就出发了，到了深圳才和家里说。
到了深圳，他俩托同学帮忙租了房子住下。
起初一个月，他们几乎玩遍了深圳周边，白天逛街打卡各个景点，晚上点着外卖打游戏，日子无比逍遥。
不到三十天，从家带来的钱眼看花完了，小钟和夏沫商量，赶快找工作吧，一边开始自己做饭。
无奈两人从小都是被子都不叠的主，啥都不会干，还不停互相指责对方笨手笨脚，做出的东西实在无法下咽啊。
又过了些天，工作还是没找到，两个人没钱了。眼看山穷水尽，各自打电话找爸妈支援。
父母给了几次钱，可两人的工作还是没着落。
小钟的画，不知画的如何，大画家的做派倒是十足，只想要做和绘画相关的工作，却又没有任何经验，吃不得半分苦。
有一天，他俩在地下街的通道中，看见有人在摆摊给路人画像，夏沫说，小钟，你也可以这样吧？
小钟顿时怒了，我是搞艺术的，可不是卖艺的！当街和夏沫翻脸，拂袖而去。
可老这样下去也不是个事啊，家里因为他们经常要钱，已经大抵了解他们的状况，一天天催着回去呢。
回去吧，两人觉得没面子，也不自由。不回去，总得能养活自己啊。
眼看着俩人就要断粮了，一个同校的学长，如今在深圳某家夜总会唱歌，给夏沫介绍了个工作，夜总会里的包房公主。
夏沫和小钟不管再怎么好吃懒做，好歹也是正经人家的孩子，一听是这种场合的工作，起初也是摇头不去。
可等到再过几天，架不住眼看外卖都点不起了，学长也告诉他们，说就是包房服务员，没那么可怕。
夏沫一来很好奇，二来小钟眼巴巴望着她说，我都三天没喝奶茶了。再想想，自己男朋友将来可是会成为大画家的，自己现在支持他，不就是患难与共么？
小女生爱情脑一热，就去了。
可这涉世未深又虚荣的小姑娘，那里能禁得住那种酒色金迷的诱惑，没干满一个月，就转行彻底做了陪酒小姐。
女朋友入了风尘，小钟心有不甘，却无可奈何。可怎么说，这也算是受了打击，咬牙跺脚要发愤图强。
小钟在一家影楼找到了工作，他决定一定好好干。
可是，现实很严酷。
师傅脾气不好，嫌弃小钟对图片编辑的软件使用不熟练，不愿意要他，指使他去跟着出外景。
而小钟又不够踏实，爱耍点小聪明，还嫌苦怕累，搬布景都只挑最轻的拿。上班没几天，同事都不太喜欢他，合伙欺负他。
结果，没坚持半个月，小钟又不干了。
辞职的小钟索性不去找工作了，懒得受那份窝囊气。
靠着夏沫做小姐陪酒养家，小钟每天睡到中午，点着外卖，打着游戏，偶尔支起画板挥几笔。艺术家的小胡子也蓄了起来，整天悠哉游哉。
他俩就这样，在深圳混了小半年。
夏沫在那种场合做那种工作，难免被很多男人纠缠。有个四十多岁的油腻大叔，总是想带夏沫出去。
夏沫的底线，是陪酒陪唱不卖，身，很多次都坚决拒绝了。
有一次，小钟去接夏沫下班，正遇见那个油腻大叔对夏沫拉拉扯扯纠缠不休。
小钟看不下去，上去给自己女朋友解围。
没想到，惹的那老男人恼羞成怒。
老男人那边还有个男人，一言不合就动了手，两下就把小钟打倒在地，满脸是血。小钟一个豆芽菜般的小白脸，连还手之力都没有，就被胖揍了一顿。
直到夏沫的尖叫声，喊来了夜总会里的保安，两个老男人才骂骂咧咧作罢。
其中一个男人临走时，抽出几十张百元纸币，摔在小钟脸上，骂道：
“打的就是你个吃软饭的怂，货，快拿着钱滚！”
夏沫哭着抱住小钟，把他扶起来，想去医院。转身时，又赶紧去捡地上散落的钱，边捡边哭。
小钟晃晃悠悠地被保安扶着，从被打肿的眼睛缝里，看着昏黄的路灯下，哭泣着捡钱的夏沫。
远处传来那两个男人发动车子的声音，和谩骂声。
他觉得脑袋嗡嗡作响，像是爆炸过一般，整个都空了，苍白一片。
小钟在家躺了好几天才能下床，却也不敢报案，一来没法和警察说夏沫的工作，二来人家是本地人，就算处罚，事后还是不会放过他们。
伤好了之后，小钟似乎变了个人，打点行装要回家。
态度很是坚决。
25岁这年，家里的宝贝疙瘩小钟，终于明白，不能这样下去，否则，自己今后都会被人这样羞辱欺负，只能是社会的最底层。
夏沫反正傻乎乎没心没肺，男朋友要回家，就回吧。依旧打扮的花枝招展，跟着小钟回了家乡。
回家之后的小钟，真的好似换了个人，一心扑在复习上，备考公务员，连夏沫约他都很少出来。
不过那年，小钟还是没考上公务员。但他感觉，这样复习，明年肯定能考上。
夏沫却还是老样子，看电视打游戏，逛街刷手机，姥姥家玩腻了，奶奶家躺着，整天闲晃。
也有亲友说起，这么大个姑娘都大学毕业了还呆在家无所事事，总得找个工作吧？
夏沫妈妈又不干了，气哄哄地斥道：
“我能把她生下来，我就能养得了她，一个个多管闲事瞎操心，有别人什么事？”
这下，再也没人敢说了。
刚巧县里新开一家琴行，有人介绍夏沫去琴行上班，每天也就是坐在那弹几个小时琴，没别的事。
夏沫挺高兴的，去了。
夏沫妈也挺高兴，时不时就带人路过，炫耀地介绍一番，穿白裙，弹琴的，那是我姑娘，漂亮吧！
与此同时，小钟和夏沫之间有了矛盾。
小钟总是说夏沫，有时间复习复习功课，去考个教师资格证不好么？弹什么琴，又不是什么上得了台面的工作。
夏沫不干了，什么叫不上台面啊，难道我还给你丢人了？
年轻气盛，一吵嘴就口不择言。
夏沫哭着说：
“在深圳时，靠我做陪酒赚钱点外卖，你那会怎么不说上不了台面了？现在回家了，你就不是你了？我光明正大工作，怎么就见不得人了？”
这话噎得小钟面红耳赤，还不了口。
他生怕给家里人听见，又看夏沫哭得伤心，只能硬着头皮去哄，半天才和好。
可是从那天起，小钟就下定决心要和夏沫分手了。
他这段时间，一直和父亲给他请的家教在一起。
家教的小伙子，农家出身，和小钟同岁，去年高分考上公务员，如今正在父亲手下做事。
人总是这样，和什么样的人在一起，就走什么路，小钟觉得自己以前傻透了，尤其在深圳时。
一旦走上了正路，所有以前丢失的，不在意的自尊和面子，统统复苏觉醒，这让他每每回忆起之前都深恶痛绝。
他发誓，这辈子一定要做人上人，决不能混迹下流社会，太可怕了。
可如今，一看见夏沫，就会想起那段，他恨不能永远深埋的不堪的过往，这让他无法接受。
上集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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